深山筤

我流高乔

2.耳鸣

乔一帆和学长告别之后，站在休息室门口等了半分钟，准确地撞上拿着手机低头走路的高英杰，后者呆了一下，歪着头看他：“还没走？”

“等你一起啊……我们不是一个航班吗？”

哦。高英杰在心里重重地点头，现实里快走几步招呼到了正停在门口的小电瓶车，大跨一步坐上去，怀抱着背包，侧过身向身后的少年挥了挥手，“来吗？过来坐？”

乔一帆对着那张不知道因为什么反正就是笑得很灿烂的脸回以一个鬼脸，紧跟着爬上来，直接坐到他旁边，把背包往两人中间一放，然后在高英杰试图聊个天之前，从口袋里掏出耳机塞好，目不斜视地看着司机师傅飙车绕过人群。

高英杰觉得他的表情好像自带了高斯模糊，不想被人看见似的，但他就当对方还没走出喝了算石榴汁的阴影。

接下来两个人就互不干扰地坐在登机口等候，然后排队上飞机，一切正常。

沉默持续到乔一帆逆着找座位的人流被空姐拉到前面的舱位。

“你这是买通了机组还是航空公司？”

高英杰抬眼看着对方认真地期待答案的表情，把我不是我没有我是个良民的辩解和腹诽咽下去，镇定地回答道：“大概是这架航班人少，升舱了。”

乔一帆没出声，做了一个哦的口型。把背包放进行李架后就乖乖坐了过来，紧接着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手里握着的报纸上。

高英杰再次搭话失败。

他试图启动头脑风暴，但原本想进行的构图到最后都被绕回到升舱事件上。

他记得高中时有一次和家里人飞出国旅行，回程时意外地发现登机牌后多了一张印着出乎意料地靠前的座位号的小纸条。后来知道是沾了作为出差界大户而成了航空公司VIP的父亲的光。再后来听说高妈妈很愤怒，为什么只给和VIP同姓的儿子升舱。

其实很好理解。看到和VIP同排的亲友又恰好赶上头等舱有空位，电脑自动生成升舱程序。但眼下却不是，被升舱的人既不是VIP，也不是VIP的亲友，而是他刚认识一小时的陌生人。

可能是看到了他们一起从休息室出来一起坐摆渡车到登机口一起走头等舱通道检票，然后人工升舱？他左思右想觉得奇怪，但又找不出更合适的理由。

飞机在等待了一个小时限流之后开始滑行，准备起飞。期间高英杰举着那份其实除了艺术板块外也看不太懂的China daily换了无数种姿势，也没搞明白到底是哪部分能让乔一帆专注地研究那么久。最后被他奇怪姿势吓到的乔一帆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又立刻恢复正经的表情，递过去自己顺手拿的一瓶矿泉水。

“冷静一下。”

“谢啦。”高英杰把报纸塞回去，向他摆摆手。

一个人旅行惯了，这次突然有了一个半路跳出来的旅伴——虽说他们之后的行程也凑不到一起——他都忘记收拾好自己的休闲姿势，明明是个小年轻，却坐出了胡同大爷们坐在藤椅上唠嗑的坐姿。

高英杰悄悄地把视线撇到右手边。

他们的座位隔着一条宽敞的过道，但这点距离并不妨碍他察觉到对方脸上的那么一丁点不对劲。

乔一帆把摊子拉到胸口盖着，脖子后垫着飞机上的枕头，如果不是因为他一直假装睡着的表情里带点“我不舒服”的意味，如果他的眉毛没有随着飞机在云层间的颠簸而一点点皱起，高英杰大概就会相信他是睡着了的。

飞机刚经历了一个持续半秒钟的短暂失重，高英杰抬头看着挂顶小电视屏幕，高度那一行的数字不断上涨，回忆起自己头几次坐飞机时一些不愉快的经历。

高英杰寻思了一下，恍然大悟：“耳鸣？”

乔一帆睁了一只眼看他。大概是因为听不清的缘故，他的声音比他们聊天时高出很多：“大概吧。”

“多打几个哈欠试试？实在不行按住虎口，或者过会儿适应就能好了。”高英杰十分热心地支招，对方也一一照做，“感觉好点了？你不怎么坐飞机吧。”

乔一帆点头：“家人比较喜欢铁路，高铁倒是快要坐够一遍了。”

八纵八横都体验过，看来也是旅行届常客。

高英杰看他已经没了想睡的意思，找空乘要了两瓶果酒，又和乔一帆聊起来：“你们什么时候开学啊，这也没几天了，怎么还能出远门。”

乔一帆停了一秒才说：“我休学了，但明年还回去。”

“这么巧，我们又是一样的。”

Gap year在国内还不十分流行，敢于丢下课本就跑的，在高英杰的学校里，一个系除了他找不出第二个人。

申请离校的理由是在旅行途中寻找灵感，可以说是非常万金油的由头。

艺术系的学生总会时不时就冒出些千奇百怪的想法，出门闲逛时通常脑洞更大。他的导师，在他心目中可以说是脑洞顶天大的前辈，以用镜面造像的诡谲画风闻名全城，号称纸面上是魔术师。然而在带学生方面，却一直被街对面那所学校的导员嘲笑护犊情深，这次终于肯放手让他独自出门。

“艺术系做出这种事情也不算离奇。”乔一帆好笑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们学校你们系的传说啊。”

明明他们的聊天内容很正经，他的表情却抽搐了一下。那个从对话起始时就有的笑容因为脸部肌肉的运动，像电波一样，也一并抖了一下，抖着抖着就跑到过道那边的高英杰的眼底去了，并且那笑容在眼底安了个家。

高英杰猜到他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事，什么好笑的能被路人记住很久的事。

如果他认识王杰希，那他也必然听说过那件事。

离奇的艺术系学生都是搞大事情的能手，更别说他们那所艺术系在全国领跑的学校教育出的，在搞事情领域异常熟门熟路的学生们。

“是次意外。”他看着乔一帆，“别提那件破事。”

“放心吧，不说。”乔一帆吐吐舌头，然后作势把嘴链拉上，却不忘再喝一口饮料，“我得留着以后做杀手锏啊。”

TBC

那件破事是什么假装它是个悬念，之后肯定补出来

接下来去摸七夕高乔贺文，这篇先坑一下